一 家 人

（涿鹿秧歌角剧）

广 木

时间：当代
地点：涿鹿某村农家
人物：新郎——回族，25岁
小舅——汉族，17岁
小姨——汉族，16岁
总管——满族，女，50多岁，大姨姐
布景：堂屋，放有桌凳，一派喜庆布置。
【幕启：新郎左顾右盼上。
新郎：（唱）回门酒席刚散场，
下来就要玩新郎。
我得设法躲一躲，
免得被耍出洋相。
【幕后传来喊“姐夫”的声音，新郎急匆匆躲下。小舅、小姨边喊边搜寻着上。
小舅：（东一头西一头寻找，碰倒了凳子也不管不看）咋闹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在了？
小姨：哥，我叫你盯着，你也不是谋啥咧！你看，姐夫也不知搁钻到哪儿了？
小舅：你就是怨我，你咋不看着点儿？
小姨：哼！姐夫啊，你等着——
（唱）回酒宴席玩姐夫，
历来就有这风俗。
姐夫躲着不露面，
千万甭叫我逮住！
小舅：对！
（唱）逮住好好玩玩他，
看他对咱服不服？
先把玩法谋划好，
细枝末节不马虎！
妹子，咱先盘算盘算怎么玩姐夫吧？
小姨：抬他件东西，叫他掏钱来赎。
小舅：这个，太俗气。
小姨：我早备好了唇膏，给他画个大花脸！
小舅：这个主意不错，还可以给他外面穿个红裤衩，让他变成“超人”尽情耍！
小姨：好，我还闹了一杯用醋、糖、苦茶、辣椒和咸盐特制的“五味水”哩！
小舅：哈哈……让他提前尝尝生活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也很有意思啊！
小姨：准备啥也好，找不到姐夫还不是白吗？
小舅：他这是疥蛤蟆躲端午，咱这就去找，就是躲进耗子窟窿也得把他搁捞出来！
小姨：对，我看他往哪里藏！
【二人寻找着下。
总管：（边上边顺手把凳子扶起）哈哈，总管、总管，管得可真宽啊！
（数板）东家叫咱当总管，
一切事务都得揽。
吃喝住行全安排，
提前三天就上班。
攒忙的人谁干啥，
根据需要细盘算：
能说会道的去陪客，
手脚勤快的去端盘，
老实可靠的看锅炉，
逃奸耍滑的把炮点……
（唱）这些事儿好安排，
玩新女婿最难办。
既要热闹显喜庆，
又有分寸不翻脸。
太阳落山得返回，
双方尽兴不误点。
这个火候难掌握，
必须把好这一关！
这不，酒足饭饱正该着玩新女婿了，新女婿却躲起来不见了。也难怪，如今这年轻人玩起新女婿来没深没浅的……哈哈，这孩子，老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呀！该干啥的时候干啥，玩玩，热闹热闹，显得喜庆，东家有的是钱，还怕玩吗？喂——我说新郎官，快出来吧！
【总管边喊边下。小舅、小姨揪着新郎上。
小舅：姐夫，我看你这回再往哪里躲？
新郎：我哪里也没躲啊？
小姨：那么你一个人刚才去哪儿了？
新郎：我一个人上趟厕所不对吗？咋还带你去啊？
小姨：你真讨厌！（在新郎背上打一拳）
小舅：妹子，这回就看你的啦！（从后背抱住新郎，使眼色）
小姨：（会意地掏出唇膏）看我不把你嘴封住，叫你瞎说！（在新郎嘴上画个X）
【新郎突然挣脱开，一把夺过唇膏，在小姨脸上画了个○。小姨抹了把脸，成了红花脸，呼喊乱叫。
新郎：（拍手）这才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啊！
小舅：（趁新郎不备，再次从后面抱住，摁坐在凳子上）妹子，超人打扮！
小姨：好！（从旁边一柜中取出红裤衩给新郎穿，新郎挣扎不让穿）
小舅：姐夫，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让给你穿上，要不就把裤子脱下来，反正得露出裤衩来才行啊！
小姨：（趁新郎害怕脱裤子不再挣扎的空当，把红裤衩给他穿上，站起来）大家看看，新郎官像不像超人啊？
新郎：（自我解嘲地）作超人，还短件红披风呢，这也不像啊！（欲脱下裤衩）
小舅：不准脱！得表演个节目，过了关才能脱裤衩。
新郎：表演什么节目呢？
小舅：唱歌。
新郎：我五音不全啊！
小舅：跳舞。
新郎：更不会啊！
小姨：那也得表演，哪怕是学狗叫也行。
新郎：狗怎么叫呢？
小姨：你连狗怎么叫也不知道？
新郎：不知道，你教教我。
小姨：（学狗叫）汪、汪……就这样你也不会？
新郎：这狗还叫得挺欢实啊！
小姨：（恍然大悟地）你编算我？
【小姨追打新郎，新郎躲闪，小舅帮忙，新郎终被捉住，小姨打了两下。
小舅：妹子，别打了，“五味水”侍候。
小姨：是！（取“五味水”杯子）哥，揪住姐夫耳朵。
小舅：好！（揪住新郎耳朵）来，灌他喝！
【小姨灌新郎一口，新郎一呛，咳嗽了一声，突然挣脱开，夺过杯子，冷不防灌小姨一口。
新郎：哎呀，这么“高级”的饮料，我怎么舍得独享呢？
小姨：（边吐边叫）啊……
小舅：（凑到耳根）妹子，什么味道？
新郎：（趁小舅不备，也灌了他一口）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有福同享”啊！
小舅：（边吐边叫）哎呀，这都啥味儿啊！
新郎：（幸灾乐祸地）怎么样？知道“自作自受”这个词怎么解释了吧？
【新郎说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打起了口哨。小舅、小姨二人凑到一块儿窃窃私语……然后，小姨下。
小舅：（搭讪地）姐夫，你刚才不是说“有福同享”吗？
新郎：是啊！
小舅：（面对后台）端上来！
小姨：（端着托盘上）红烧五花肉到！（放到桌上）
小舅：姐夫，你成了我姑姑家的女婿，咱可是“一家人”了对吧？
新郎：对啊！
小舅：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里有三块红烧猪肉，咱三人每人一块，就地解决了它，怎么样？
新郎：什么，叫我吃红烧猪肉？
小舅：有福同享——这可是你刚才说的啊！
新郎：不行！我是回族人，叫我吃猪肉，这不是作践人吗？
小舅：玩姐夫，就是要作践人，要不还有啥意思啊？
新郎：玩别的，啥样的我都奉陪，唯独这个——不行！
（唱）我生在回民家务必牢记，
吃猪肉是我们民族禁忌。
小舅：（唱）我不管有什么禁不禁忌，
我只知玩姐夫随心所欲。
小姨：（唱）总算是找到了他的软肋，
就得要治治他出一口气！
哥，少跟他废话，还是老办法——你按住，我喂他吃！
新郎：住手！要这样，我还不陪你们玩咧！
小舅：你说不玩就不玩了？（一指自己鼻尖）问问他行不行？我舅舅家大姐夫，从来就不喝酒、不抽烟，办喜事那天我硬是灌了他三大杯白酒，还叫他抽了半根烟咧！
小姨：可不是么，我二姐夫什么辣的也不爱吃，前几天坐席，我还叫他吃了个辣椒哩！
新郎：那……我也不爱吃辣的，也吃个辣椒可以吧？
小姨：不行！
小舅：玩姐夫，我的一贯原则就是怕啥来啥。对你来说，吃别的什么也不行，唯有吃猪肉才合适！
新郎：玩别的、吃别的，都可以商量，唯有这吃猪肉，坚决不行！
小舅：猪肉也不是毒肉，我就不信吃一口能噎死人！
【小舅给小姨使眼色，小姨领悟，然后冷不防从背后抱住新郎胳膊，小姨夹了块红烧肉要喂新郎吃，新郎闭嘴，红烧肉擦在嘴唇上，然后一吐，“扑”一下吐在小姨脸上，小姨擦脸……
新郎：（趁机挣脱开手，脱下红裤衩扔在一旁，一反常态严肃地）你们……你们简直是无理取闹！（生气地坐在一旁，掏出纸巾擦嘴）
小姨：哼！真不识玩，还当姐夫咧？
新郎：我不当可以吧？
小舅：咋的了，就为这难道你还要跟我姐离婚不成？
小姨：我就不信，为吃块猪肉会闹到离婚的地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新郎：如果你姐也像你们这样不明事理，这婚还真就得离！
总管：（暗上）说得好！
小舅、小姨：大姨，你……你怎么偏向姐夫说话咧？
总管：我谁也不偏不向，刚才你们玩姐夫我都看见了，且听我说——
（唱）回酒宴玩新郎理所当然，
这是咱涿鹿的风俗习惯。
玩一玩闹一闹显得喜庆，
可也得分情况不能没点。
你姐夫是回民，你们都知道吧？
小舅、小姨：（同时点点头）嗯，知道。
总管：回族人不吃猪肉，就跟我们满族人不吃狗肉、蒙古族人不吃鱼肉一样，都是民族的禁忌，怎能用汉族人的习俗硬来要求其它少数民族呢？特别是民族禁忌问题可不是小事啊，这跟喝酒、抽烟、吃辣椒可不一样，不能随随便便用来开玩笑啊！
（唱）我们的祖国是一大家园，
五十六个民族都不一般。
各民族大融合互相尊重，
咱怎能随自己强人所难！
小舅：（悔悟地面对新郎）姐夫，对不起！我只是想着玩得痛快，可没想这么多啊！
（唱）我这人生来就头脑简单，
办啥事从不会转个活弯。
玩姐夫只想着随我所愿，
没想到侵犯了民族尊严。
小姨：可不是么，姐夫，我还想着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正如你说的，今后咱不光要“有福同享”，还要“有难同当”呢，吃一块猪肉算得了什么？没想到还牵扯到了民族问题上，都怨我们太无知了，姐夫，请原谅！
（唱）没想到玩姐夫墩了大底，
吃猪肉触犯了回民禁忌。
从今后咱可得好好学习，
免得再办傻事闹出问题。
新郎：好说，不知者不怪嘛！
（唱）听你们兄妹俩一番言语，
知错误立即改令人欢喜。
相比下倒显得我不大度，
论原因还在于没说仔细。
刚才我只强调了不吃猪肉，究竟为什么不吃猪肉没说清楚。其实我们回
族不吃猪肉是因为我们信仰伊斯兰教，是穆斯林。中国共有十个民族信
仰伊斯兰教，他们都是穆斯林。穆斯林人不光是不吃猪肉，就连驴肉、
狗肉也都不吃。我们能吃的肉主要是兔子、牛、羊、骆驼、鹿等食草倒
嚼的动物，以及鱼虾海鲜、鸡鸭鹅肉等，就这些动物，也要吃活物宰杀
的，自死的不吃。
小舅：哎呀呀，我光知道回族人不吃猪肉，原来还有这么多说法啊？
新郎：这只是在吃的方面，其它方面的习俗还多着呢，等有时间我再详细给你
们介绍。
小舅：好啊！
小姨：结了亲，咱们就成了一家人，以后对你们回民的风俗习惯也就慢慢都了解了，再回想修理你——（眼珠一转）也就得更有“新招”啦！
新郎：（诙谐地）怎么，难道再回还把吃猪肉改成吃驴肉、狗肉了不成？
小姨：（揶揄地）哈哈，那可说不定！
小舅：（戏谑地）你可得小心了，如果你以后敢欺负我姐，这就是修理你的“绝招”！
新郎：（故作虔诚地）不敢不敢！
【众人大笑。
总管：《爱我中华》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哼唱起来，其它人随声附和唱）：
五十六个星座,五十六枝花，
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
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
爱我中华，爱我中华，爱我中华！
是啊，正像歌中唱的那样，“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中，各民族的风俗习惯各不相同，可不能不管不顾只凭自己的意气用事啊，要那样的话，还不翻了天了？只有各民族互相尊重，互相帮助，才能搞好民族团结，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加繁荣昌盛，大家的生活也才能更加幸福美满啊！
小舅、小姨、新郎：说得好！
小舅：（唱）玩姐夫引出了民俗风情，
小姨：（唱）增知识受教育是非分明。
新郎：（唱）解误会明事理情谊更深，
总管：（唱）从今后一家人更加齐心。
全体：（唱）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人，
互尊重互帮助团结一心。
共产党领导咱阔步前进，
为实现中国梦奋斗不停！
【造型，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