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再富

　　贴年画儿和贴窗花一样是乡村人家过年的象征。小年一过，家家户户打扫房屋，粉刷墙壁，修补顶棚。就连家地的四周也用白土子泡上水用刷子刷上一个宽窄均匀的白边儿。清扫完房屋，剩下的就等着贴年画、贴窗花了。

　　买年画儿自然是我们小孩儿的事情了。我们村子小没有供销社只有个代销点，没有多少样数的年画儿，于是搭伴儿去三公里以外有供销社的下一个村去买。我们村儿到下一个村儿旁边有一条河，每年过了寒露时节就开始逐渐封冻，到了农历十月就冻的严严实实，而且越冻越厚、越冻越宽。我们不走旱路，而是每人各坐一“辆”大人给制作的小冰车，坐在上面左右手各握一根冰戳，在冰面上靠冰戳戳冰的力量往前行进。我们有说有笑，争着抢着往前划，不知不觉就到了。

　　供销社里，墙与墙之间横拉着一道道铁丝，铁丝上用曲别针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年画儿，每一张、每一套都编了号，我们挨个看，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我们个子低，只能仰起脖子看，看准那一幅，就把编号记下来。我们不会讨价还价，即使是讨价了售货员也是不会搭理你的，人家说几毛钱就几毛钱有明码标价。买好后付了钱，售货员把画儿卷起来用事先做好的纸套子把画儿套住，一卷一卷地递给我们。

　　回家时就不能再坐小冰车了，一则回家的路是上坡路，坐冰车很吃力，更重要的是怕把画儿弄脏或撕裂。一路上嬉戏着、打逗着。虽然嘻嘻哈哈但相互之间又都各有心思，都想看看对方都买了些什么画儿，但谁也舍不得先打开自己的画儿让对方看。我们约定通过“石头剪子布”来确定看谁的画儿，即使是输了也很不情愿。于是就在一个避风的地方找一块平坦而干净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把画儿打开铺在石头上一饱眼福。

　　买年画儿，是要根据各家的爱好来选择。有的喜欢戏剧类的就买一些像《智取威虎山》、《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红灯记》、《沙家浜》、《红色娘子军》等;有的喜欢战争类的故事画儿，如《小兵张嘎》、《野火春风斗古城》、《地道战》等;有的喜欢一些写意的画儿，如一个老寿星前额丰大、胡须修长、拄着龙头拐杖，拐杖上挂着一个葫芦，身后画着一棵古松，古松下还站着一只单腿站立的仙鹤，蕴含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意。还有像一个圆润、白净的童子眉间点着红点骑在鲤鱼背上周围画着莲花，旁边还有几个金元宝，含有年年有余之意……我家喜欢戏剧类的，自然也就选择了戏剧类的年画儿。

　　贴年画儿的时候怕把画儿的四角撕裂，母亲就用剪窗花和写对联剩下的边边角角的红纸剪成一个个匀称的三角形，并在三角形上再剪出不同形状的图案，整整齐齐地附贴在画儿的四角上用图钉钉在墙上。贴画儿的时候一定要贴正，贴整齐。我站在凳子上贴，姐弟们在下边瞅着：上下、高低、左右，七嘴八舌指指点点。母亲把替下来的旧画儿拂平整，再和一些莜面把画儿搌得干干净净贴到堂屋或闲房的墙上。

　　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新年画儿，年画儿成了每家每户墙上的一道靓丽的风景。大人小孩走家窜户欣赏年画儿就成了过年的一项主要活动。伙伴们每到一家就找一条长长的板凳放在柜前三三两两齐刷刷地双膝跪在板凳上，双肘搭在柜面上，伸长脖子仔细地看着每一幅画儿和每一幅画儿下面的文字说明，有的字认不下来就问大人，大人们识字的也很少，认不出来的字就根据图画的内容和前后句子的意思往下诌。再高一些的画儿还得跪在柜面上看，此时由于我们不雅的举动会不时地招来大人们的训斥声。看完一遍还不过瘾，还要从后面往前再看一遍，直到膝盖麻了，双肘酸了才肯罢休。

　　时光轮转，似水流年。形式各异、内容丰富的年画儿贴在家家户户的墙上，烘托了家乡浓浓的年味，曾经给父老乡亲们的生活增添多少喜庆、欢乐。挂在墙上的一张张一幅幅饱含浓浓年味的画儿，蕴含着乡亲们对新生活的理想和祈盼，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作者系尚义县教育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