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且住

廉海军

　　记忆的扉页里，春天是那样的美丽。阳光暖意融融，春风和煦轻柔；脚底下毛茸茸绿茵茵的小草铺向远方，身旁翠绿修长的柳丝时常牵扯着你轻便的春装，白粉的杏花成串地插满树头，粉红的桃花绽开娇羞的面庞，五颜六色的小野花铺满田野竞相绽放；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地闹着，五彩的蝴蝶炫动着迷人的舞姿。小河边，逗号一般的小蝌蚪挤在一起追赶生命的脚步；天空中，春天的使者用甜柔的呢喃剪开蔚蓝的晴空；广场上，迎风而舞的风筝眺望着远方辽阔的世界；树林里，活力四射的孩子们追逐着沾满花香的春的足迹……
　　正是因为那抹不去的美丽，每年春天，我都充满了无限的期盼。
　　期盼中，我不顾料峭的春寒的侵扰，一次次到野外捕捉春的讯息，留意柳树发丝的细微变化。终于在一个清晨，远远地看见，柳树的枝头出现了一抹鹅黄浅绿、隐隐约约的烟雾，我皱皱巴巴如核桃一般的心才欣喜地舒展开来。我知道，这“烟柳”便揭开了春的序幕。
　　走在路边，我开始搜索视野里的不同于土黄的色彩，直到向阳的田埂上顶满了密密匝匝的嫩绿可爱的小脑袋，像绿丝绒一般，铺向远方，这缥缈的春色才算落了地，生了根。步入农田，脚下的松软解冻了冰封的心灵；野生的小蒜新生出了细长碧绿的发丝，一簇簇低矮粗壮的“杨家葱”绿意盎然，精神十足。
　　杏树的枝头也变得稠密起来了。走近细看，一个个赤褐色的小芽苞紧紧地裹了外衣，鼓鼓地缀满了每一根枝条，如寒风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虽然看不到粉红的脸庞，却能感受到潜藏着的无限生机。
　　竖耳谛听，风声之外，缥缈的几声鸟的欢唱与吵闹撞击着耳鼓，似有若无。我兴奋地抬头仰望，视线如雷达一般扫过天空，却找不到那久违了的剪刀似的尾巴。天空好似一把蔚蓝的琴，绷着几根空荡荡的琴弦，上面却没有填满春的音符。
　　这时，一丝寒意侵入我的脖颈，我欣喜的一颗心一下子跌进了低谷：北方的春还需要耐心地等待！江南春天特有的景物：拂堤杨柳、出墙红杏、花落满蹊、新燕啄泥、烟雨楼台、箫鼓夕阳……在北国，还只是一个美丽的期待。
　　硬生生盼到了四月，北国终于迎来了春色满园的无边光景。杨花榆荚作雪飞，“花开红树乱莺啼”，“百般红紫斗芳菲”，……人们一头扎进春的怀抱之中，呼朋引伴，三五成群，赏花拍照，欢歌笑语，完全沉浸在美的享受之中。
　　春光易逝。最多一个月功夫，北国之春便匆匆离去。“长恨春归无觅处”，放眼望去，茁壮的夏已经来到你的面前：杨柳叶肥，树阴浓厚；杏桃初生，蜂蝶乱飞；阳光炽热，夏装上身。而此时，美丽芬芳的春姑娘再也不见了踪影。
　　岁岁有春到，年年盼春来。北国的春来得迟，去得快，脚步更匆匆。因为迟迟未到，所以期盼；又因为离去匆匆，因而怜惜。“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自古以来，人们对春天就怀揣着特殊的情感。人们盼春，是为了迎接希望；惜春，是为了留住幸福。不同的是，今天的人们褪去了古人的无限伤感：春来，欣喜；春去，无憾。
　　“春且住！”囿于对春的执着，我还是想极力挽留。